【大明王朝1566/嘉万亲情向】小世子会梦到皇爷爷吗-时冉要好好努力

*父亲节特辑（裕王：你礼貌吗），是登基以后的小注意君在梦中回忆与葱相处的故事。

*老旧且矫情。

隆庆六年，冬。

今年的冬天下了好大的雪，鹅毛大的雪花很快便覆盖了紫禁城的片片青砖，天地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颜色。

漫天大雪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在太监的牵引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寝殿走去。

甫一进寝殿的大门，孩子便被扑面而来的热气抱了个满怀，他旁边的太监帮他把沾满了雪花的袍子脱掉，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陛下当心着凉。”

孩子撅了撅嘴巴，他搓了搓自己冻得通红的脸，怯怯地冲着坐在贵妃椅上的妇人喊道：“母后。”

那妇人却并没有看他，只是浅浅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淡淡地说：“今日功课学得如何？”

“回母后的话，”他端端正正地跪下，“都完成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妇人的眼神流露出了一丝悲怆。

“休息吧。”她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挥挥手示意那太监去伺候小皇帝宽衣梳洗。

等屏退了左右，母子两人在卧榻上坐下，孩子这才敢放心地靠在母亲身上。

其实他们两个都还未适应如今的身份：妇人六年前还是裕王侧妃，过了个年便成了皇帝的后妃，又过了几年竟成了太后，而孩子亦然。从世子，到太子，再到君临天下的皇帝，他不过经历了短短六个春秋。而这不寻常的六年里，他先后失去了爷爷与父亲。于他而言，这样的身份转换再残忍不过。

十岁的孩童懵懂地看着御座下山呼万岁的百官，可这些形形色色的人里，除了张先生，他一个都不认得。他想离开这里，可是大伴就站在自己身后。他知道自己不能，也不敢。

他不知道的是，百官及内阁念在他冲龄即位，日常一些繁琐的皇帝会见大臣的环节早已省去，他要做的只是在以张居正为首的老师们的教导下好好读书。骤然繁重的课业铺天盖地的袭来，而闲暇的时光便成了他求之不得的珍宝。

夜逐渐深了，即使再不愿去承认，不甚期待的明天仍是要到来。在这个吃人不见骨头的深宫，只有母亲才是他唯一的依靠。朱翊钧眯着眼睛，一只小手还抓着母亲的袍角，睡意朦胧中，他好像又看到了亲人的身影。

梦中的画面熟悉又陌生，他站在里面却仿若一个局外人。他仰头看着大门上方端正的“裕王府”三个字，才勉强从记忆力调出这个已经有些模糊的家。

他看到有一顶轿子在王府门前停下，然后从上面走下一个长眉长须的人。他只是看着，泪水便盈了满眼。

“皇爷爷……”他的嗓音有些哽咽，他想伸手拉住嘉靖，却只碰到一片虚无。

于是他才悲哀地明白，自己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他碰不到朝思暮想的亲人。

他看着嘉靖抱起了仍在襁褓中的他，本已对亲情淡薄多年的嘉靖脸上竟也露出了些许舒心的笑。也许是他的姿势不对，孩子在他怀里还撇了撇嘴，却也很给面子的没有哭出声。

没过多久嘉靖便把孩子递给了候在一旁的裕王，他摆了摆手，拒绝了吕芳递过来的奏疏。朱翊钧知道皇爷爷一向不怎么亲近自己的父王，但是今天却破天荒地留下来说是要一顿斋饭吃。而这场家宴也并没有仆从伺候，坐席上除了他与皇爷爷也就是父王和母妃。孩子似乎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十分好奇，即使在母妃的怀里也不住地伸出小手向着嘉靖的方向抓。

朱翊钧站在旁边，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皇爷爷又露出了那种慈祥的笑。嘉靖朝候在不远处的吕芳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心领神会地把早些时候嘉靖拿过的冬枣栗子呈了上来。

然后嘉靖便把这两个东西放到了孩子的手里。

那两个东西之于婴儿的手掌还有些过大，小孩抓了一会儿便失了兴趣，仍然在母亲怀里动来动去，漆黑的眼睛执着地望着嘉靖的脸。

于是皇帝就把自己的宝贝孙子抱了过来，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

朱翊钧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打小就对皇爷爷亲。

他咧了咧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眼前的画面却突然模糊起来，转瞬之间便来到了玉熙宫的大殿。而这时他注意到跪在殿前的孩子已经有两三岁大，他仔细想了想这个时间段发生了什么事，奈何时间已经太过久远，他实在是记不得了。

此时嘉靖的发顶还戴着那顶香冠，他向跪在地上的小孩招了招手，孩子便迈着些蹒跚的步伐走向他。彼时的嘉靖身体还算康健，他还能轻松地把孙子抱到膝上坐着。孩子的脸颊白嫩，轻轻一拍便有清脆的响。但是小孩仿佛不知道疼一样，仍然咯咯地笑得开心。

然后他看到黄锦凑过来和嘉靖说了些什么，声音太小他没有听清，他只能看到皇爷爷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过了半晌，嘉靖示意黄锦把世子抱走，自己整了整衣袍便走了出去。

在跨出门槛之前，他还不忘吩咐内侍：“让世子挑些他喜欢的东西带回去。”末了，便大袖飘飘地走出了精舍。

那是朱翊钧头一次注意到祖父的背影，瘦削又挺拔。

……

那也是朱翊钧第一次感觉到时间的无情：原来他和皇爷爷相处的时光是那样少，告别的日子来的是那样快——这也是他现在何时想起都会心酸的一幕。这次他站在龙椅的后面，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嘉靖掺满了银丝的头发，耳边的嘱咐他没有注意去听，因为那些话他早已牢牢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