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冉要好好努力

【大明王朝1566/海嘉】思念通尔

*强行续上的《雪夜》后续，寡淡难吃预警

*大概是harry视角的箭头（？）

“户部云南清吏司主事臣海瑞谨奏”

如墨般的夜色侵染了京城的每一寸天空，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一户人家自窗口处透出的幽微灯火还有纸张摩擦的声音便格外明显。

粘稠的墨汁经由笔尖在奏疏上留下一道道刚劲有力的字体，执笔的人一身布衣，面色沉重。几日前的那场大病让他的气色再也恢复不到从前，可尽管如此，他身后那副备好的棺材是那样突兀又刺眼。

此时的海瑞早已送走了母亲与妻子，他自己也在家中避不见客了好些时日，他一直都记得李时珍走前给他的嘱咐：在上疏之前绝不能见任何人。因此他在送走家人的第二天便备好了棺木，他比谁都清楚此次上疏九死一生，但他无怨无悔。

只是……

奏疏写到半途，他突然停了笔。这道在他心里不知道打过多少遍腹稿的文章，此时写起来却颇感凝滞。他搁下笔，转而把搁在书案一侧的几方木盒拿了过来。他用指腹摩挲着光滑的盒身，即使在昏暗的灯火下，这件物事也泛着光泽。

于是海瑞想起，自己前些天头次拿到这几个盒子的情景。

那日他真是病糊涂了，直到李时珍把煎好的药给他喝完以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大过年的夜里，李时珍出去也不过片刻，他上哪里买到的这些药材？

面对他的疑问，李时珍也是草草几句带过，只是说自己恰巧在路上偶遇一位曾经的旧友，那位旧友颇有些家财，见他在大年夜还冒着风雪寻药，便念着旧情送了他一些。

当时海瑞也确实不怎么清醒，他也没想过李时珍一个漂泊半生的医生上哪里去认识一个有财的旧友。他只当是李先生人脉广泛，便也怀着又感恩又激动的心情把剩下的药喝了个干净。

然后李时珍走后，他就发现了这几个遗落在他家的木盒。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书房里装笔墨的盒子落在了客厅，可是直到把这东西拾起来才发现这种质地的木盒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东西。他海瑞是清贫，但清贫不代表他没见过世面。檀木盒子面上那些繁复的花纹和散不去的药香更证实了他的想法：这是那天晚上李时珍用来装药材的盒子。

于是早已被遗忘的疑问再次堆积上了他的心头：李先生的这些药到底是从何而来？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怠慢不得，在他取了布巾仔细擦拭盒子上的灰尘的时候，盒子背面角落里用正楷雕刻的两个小字清楚地落到他的眼底。

嘉靖。

其实这种盒子是宫里批量产的，专门给嘉靖赏赐一些功臣用。他前些日子出宫出的急，也没想到这一点，谁知竟这样被他的臣子给抓住了“把柄”。

海瑞垂下视线，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这两个方块字，脑海里一直在想着他刚刚写下的两句话。

家家皆净，而无财用者也。

赵贞吉走得就像一阵风，大红色的袍角甚至都没有碰到他的桌案便飘然而去。赵阁老简直是为他这个下属操碎了心，他甚至一个眼神都不想再给他。而海瑞注视着赵贞吉消失的背影，突然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

天下之人不直陛下久矣。

久矣。

他从书案前站起来，重新捧过这几个曾短暂接受过天子恩泽的檀木盒——这些个东西一直被他好好呵护着，几乎天天都要擦拭一遍。他把它们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棺材里、放到自己叠的整齐的那身六品官服旁边。

他想，他这辈子最珍重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了。

这“天下之人”，大抵是不包括他的。

紫禁城宫殿千重，哪怕隔了这么远，他似乎都能看到皇帝绝望的目光，还能听到他嘶哑的怒吼。他无数次地想过自己的结局，可能是被关进诏狱遭受毒打，也可能是被判斩立决，可这些事仿佛都与他无关。他只是端坐在大厅中央的椅子上，闭上眼睛，静候自己最终的归宿。

他听到锦衣卫踏进门槛的脚步声了。

fin.